旅跡與履跡－繼續我在日本的故事

某個夜晚，我手上拿著一個體溫計顯示為38度，這麼敏感的時期，如果人在亞洲的話，可能會被懷疑為新型流感，但是身在非洲的情況一樣糟糕，高燒到38度以上會有得到瘧疾的可能性，事情來的太突然，腦子呈現一片空白，另一手拿起電話聯絡管家馬上備車，為的就是K.Y.先生得馬上就醫檢驗，躺在床上病懨懨的K.Y.說明天一大早再去醫院即可，而電話中管家也這麼回答我：「不確定晚上有沒有可以檢驗的地方，不過可以試試。」。

腦中閃過一個不吉祥的畫面，當時我才抵達莫三比克的第一天，耳聞在工地有位菲律賓人得瘧疾，隔二天後從營造廠的日本同事得知，那位菲律賓工人已經往生，第四天已從工地現場運回遺體，搭機送回給菲律賓的家人。在莫三比克的瘧疾致死率是如此的高，所以當管家問我要不要馬上檢驗時，我二話不說馬上請他趕來家裡，如果是瘧疾的話，我希望K.Y.先生在生病的初期可以立即受到醫療照顧。 


不到萬一決不上醫院，但還是去了

我們以為Quelimane市內的當地藥局，可以買到簡易的瘧疾檢驗的東西，藥局說得直接到醫院才行，Quelimane市只有一家可以稱的上是醫院的醫院，來了非洲近三個月，也從沒見過醫院的樣子，一直都抱著「能不去就不去醫院，不到萬一決不上醫院」的想法，現在不得不上醫院了，才知道原來醫院離我家只不過10分鐘的車程。

下車後我馬上想要直奔醫院，就在那時被管家叫住了，他叮嚀著：「我先進去詢問現在這個時間，是否可以檢驗瘧疾，醫院人雜病患多，你們就先在停車場門口等我回覆就好。」，於是我們就站在停車場的入口處等待。

夜晚的醫院來來去去的人真不少，而停車場的入口右方是領藥處，一個簡單的窗口裡頭坐著一個黑人，因為沒有穿著醫院的制服，他反到像是我們家的門口守衛，而領藥處的藥櫃上沒有幾個藥罐子，發現到這一點讓我心涼了，好像身處在撒哈拉沙漠遲遲看不到綠洲的心情，就是那麼的急迫，又是那樣的慌張及無助。


第一次踏進Quelimane鳥地方的醫院

不曉得是否擔心讓我焦慮過頭，一邊支持著K.Y.先生，一邊擔心著無法馬上檢驗，好像過了有30分鐘之久，終於看見管家的身影，招招手示意要我們進入醫院，醫院裡擠滿好多人，讓我誤以為現在是晚上六點而不是九點。醫院的內部好像台灣的小型家庭診所，又好像是台灣的小學教室的天花板及牆壁，在第一個區塊的 二十坪 空間裡，有三個診療室，而診療室前有三排淺藍色的塑膠椅子，全部都坐滿了人，旁邊也站滿了人，我們大概是醫院的唯一亞洲人，一進入到醫院裡，走到哪裡眼光就跟到哪裡。

穿越這個診療室區塊後，眼前是一條走廊，這真的很像台灣的小學的走廊，走廊的兩旁也有淺藍色的塑膠椅子，與診療市區不一樣的地方是，這裡的人不是坐在椅子上，而是躺在椅子上的，這些大多是無家可歸的人，來到醫院尋找暫時的歇腳處，不過常常要有被醫院趕走的風險。到目前為止我都不曉得應該往哪走，也沒看到半張病床，不過醫院的整潔度來說是挺乾淨的，只是空氣中飄著什麼樣的病毒就不知了。


診療室與瘧疾檢驗

這時跟著管家進入走廊上的第一個房間，室內照明非常的明亮，有一張小桌子，還有一張小椅子，房間的中間有隔著白色屏風，屏風後頭應該有張病床，慶幸的是裡頭的醫護人員，皆有穿上該有的白色制服，讓我鬆了一口氣。一位醫護小姐請K.Y.先生先坐下，然後管家在旁邊用葡萄牙語溝通一會兒後，醫護小姐開始問起K.Y.的名字，她隨手寫在一張紙上，那張紙看起來像隨便撕來便條紙，也不像台灣醫生寫在診療紙上，再來可能是日本人的姓名太長，光是這一關我們就花了五分鐘，她還是寫不出一個完整K.Y.的全名，最後總算是完成這個步驟。

接下來護理小姐拿起一瓶咖啡色的玻璃罐，隨手抓了一搓棉花，將液體滴在棉花上，「喔，那是酒精棉吧！」，讓我傻眼的是小姐並沒有戴上手套（妳不怕HIV，我們其實很怕的哩），就開始用棉花清潔K.Y.的食指，之後拿起一個小小的紙包裝，撕開後拉出一根針來準備採血。

此時K.Y.說話了，他堅持自己取血，將小針朝著大拇指上輕輕搓了一下，把血液滴在桌上的一個鏡片裡，左右兩頭各滴兩滴後，好像就完成瘧疾的檢驗，這時護理小姐向管家解釋檢驗結果會在兩小時後，請隨時到醫院聽取報告結果，管家開始跟她請求用電話通知，就在他們討論如何拿報告這段時間，那個有滴著K.Y.血液的鏡片，一動不動的被放在原處，我心想：「會不會沾上灰塵呢？會不會在血液凝結之前送去化驗呢？」，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是我所能擔心的吧（苦笑）。


瘧疾測驗棒？驗孕棒？

晚上十一點接到管家的電話，K.Y的報告結果是negative，正在忙著準備冰枕及每小時確認發燒溫度的我，真的鬆一口氣，度過一個像打了一場戰的夜晚，讓我疲憊不堪，一早起床的壞消息是，K.Y.的高燒並沒有因為我的照料而退去，拿著溫度器時很想罵髒話，那接下來又應該如何？於是我要求做第二次的血片檢查，可是K.Y.已臥病在床去不了醫院，當下決定到醫院買給孕婦使用的瘧疾測驗棒，這種東西不是隨便可以買到，而是偷偷塞錢請護士賣給我們的，在莫三比克有錢能使鬼推磨，檯面下的動作通常比檯面上來的快又有效率。

瘧疾測驗棒長得很像驗孕棒，比驗孕棒還要短一些，使用方法也很類似，不同的是測試瘧疾需要是血液，而不是尿液，檢驗結果出來如果是一條線，就是negative，兩條線就是中獎了，跟驗孕棒真的超像，我還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用驗孕棒來驗瘧疾呢？結果一條線出現了，雖然家裡的員工說常常有驗不出來的可能性，但我決定不要暫時不想瘧疾的事，想要好好照料病人。




從惡夢醒來，揮別瘧疾的陰影

家裡員工下班之前，拿著ㄧ張小紙條給我，原來是昨晚醫院檢查的報告（NO:1），這麼隨便一張撕來的紙上簽名蓋章，就成了瘧疾的檢驗報告？我除了傻眼沒有別的形容詞了，然後接著遞給我瘧疾的備用藥（NO:4），詳細說明如果高燒到明天還無法退，就必須斷然服用瘧疾的藥，並且指導我瘧疾藥的使用方法，我把它抄成Memo（NO:3），也持續記錄K.Y.的高燒（NO:2）。

那晚不曉得什麼時候在K.Y.的身邊睡著了，清晨五時，我睜開眼看見K.Y.在更換大量流汗的衣服，自己走去洗澡刷牙，突然跟我聊起天，而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比較有朝氣，向我訴說他如何肚子餓，這下子在我肩上的石頭落下了，開開心心的去準備早餐，明白這場「瘧疾別來」的惡夢，已經醒了！

經過這場惡夢的感想，就是在非洲生活避免熬夜，也不委屈自己做太多的工作，想睡就睡，想吃就吃，跟著莫三比克人慵懶著享受生活，步調雖然緩慢，但是卻是個不錯的保命之道，不然瘧疾哪一天找上疲憊的我們，就不是只有惡夢能形容了。 
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
※  瘧疾的可怕性：每年三至五億的瘧疾病例，其中一至三百萬人死亡，每30秒有一個孩子死於瘧疾，在莫三比克的第一致死率就是瘧疾。（資料來源：林志雄講師的ppt）

※  瘧疾是什麼？瘧疾蟲經由瘧蚊傳染至人類，初期症狀為輕度發熱，倦怠，不舒服等，開始進入發冷期，發熱期，及發汗期，燒退後一周之內必須複檢，以防止再發作。 

※ 莫三比克政府對人民的瘧疾措施，除了接受來自世界各國援助給懷孕婦女及幼兒的蚊帳外，還有檢驗瘧疾費用只要約台幣一元，及瘧疾藥約五元台幣，痊癒後一個禮拜還得接受追蹤檢驗（以Quelimane為例）（外國人另有收費標準）。

 （完）

踏實生活，認真紀錄，是我的非洲目標，
感謝您耐心的閱讀。